【寄印传奇】61（2/6）

「哎哎哎，我这电话都通了！你……你们呀……」陈建军也穿着拖鞋，脚步声和嗓音替着，渐行渐远。

静谧得只剩下雨声。

眼前是个大床，被子下的白床单隐约露出几个红字，什么大酒店之类的，床角躺着一个士手提包。

哦，一个尊贵的士手提包。

床右侧摆着台灯和烟灰缸，左侧是一盏昏黄的壁灯，有点奄奄一息的意思。

正中的墙上确实糊着一个巨型纸扇，上面七拐八绕地写着很多字，鬼知道是些什么狗玩意儿。

墙体很白，像是刚刷过，这就使得右上角的那抹水渍愈加显眼。

约莫有个两三分钟，杂的脚步声逐渐响起，还有牛秀琴的说话声，圆滑而又尖利。

最先进来的还是「噔噔噔」，她抓起那个尊贵的士手提包，就转身往外走，边走还边啊了一声。

可能是在叹气吧，虽然有些与众不同。

母亲应该就站在门，她说：「那你慢点儿，注意安全」「没事儿，走了啊」「路上慢点儿，啊？」陈建军的脚步声，有条不紊，似乎穿着拖鞋也不会妨碍他的练。

「行了，行了，快休息吧你俩，不早了」「砰」地关上了门，「噔噔噔」变得模糊，很快消失。

「这老牛！」陈建军笑笑。

「她也是心急，」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我先睡了，陈书记」门呻吟起来。

「噢，哎——凤兰？」「咋？」门还在呻吟，只是变了节奏。

「明儿个天要是放晴，我们就先回去了」这货末开先笑。

母亲嗯了声，也许没有，反正门是关上了，空余一声被夹扁的「哎——」。

「睡吧」金属的「咔哒」声，应该是反锁上了门，接着画面昏暗下来，壁灯又恢复了几分生机。

母亲径直上了床，盘腿坐了十几秒后，扭身熄火了最后一丝光源。

一片黑暗中，她似乎脱掉裤子，钻了被窝。

不，还有一丝光线，应该是沿门缝直切而下，堪堪烙在大床上，像某种伺机待发的秘武器。

我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狭小空间可能是某个套间的组成部分。

「晚安」好半会儿，陈建军突然说道，简直吓我一跳。

母亲纹丝末动。

「凤兰？」有黑影打门缝闪过。

母亲当然不搭理他。

于是几声脚步响后，外面也熄了灯。

这下就真的是黑暗了，只有一袭朦胧的天光薄雾般在眼前飘。

陈建军应该上了床，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像个垂死之。

母亲终于翻了个身。

「凤兰？」没两分钟，那货又打了雨声。

母亲一动不动。

「凤兰？」「你咋不理我？」一阵窸窸窣窣.「陪我聊两句啊凤兰」「睡吧，半夜三更不睡觉，聊啥聊」母亲终究还是开了。

「还以为你睡着了」陈建军呵呵呵的，声音仿佛蒙在被子里。

「哎，凤兰——」母亲翻个身，不再言语。

「你说说这古镇政府，啊，拉那么多投资也不知搞哪儿去了？」「以前烂烂的倒还好，起码还有点文化底蕴，现在这民俗一条街搞得，真他妈跟纸糊的一样」「哎，那个关公像你见没，就这点雨，一摸一手漆！」「凤兰？」「睡吧」母亲轻叹气。

「这文化节还真是选错了地儿！」「那也是您把关啊」「我把关是不假，我……」一阵窸窸窣窣，语调一扬，「哎，凤兰，给你说个事儿」「啥？」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这个古镇我倒知道，其实是张岭的一个自然乡，据说有些明代建筑，也不知真假，所谓的文化节就是当地的清明老庙会，只是托建旅游城市的福升级换代，从三天变成了七天。

风舞剧团一连参加了几届，02年应该就是第一届，记得那次母亲给我捎回来几个掌大的泥塑，跟小时候死会客时捏的差不离，曾经我无可救药地痴迷于这些烂玩意儿，多么可怕。

然而，容不得我感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你开开门，再给你说」这货压低声音，笑得像只黄鼠狼。

母亲没应声，但被子下的身体挪了挪。

「凤兰！」声音更低，敲门声却在变大，说不出的诡异。

「你有完没完！」母亲猛然坐起身来。

陈建军似乎喘了气。

只剩下雨声。

母亲坐着没动。

仿佛连时间都被黑暗吞了下去。

结果还是病猪打了沉默，好半晌，他说：「我就看看你」母亲一动不动。

黑暗中似乎悬浮着一层飘渺的树影，我也说不好。

「我……我就看看你，凤兰！」敲门声愈加响亮，嗓门也恢复了往常的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