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前传:冰峰魔恋】第八十章:黑白无间(中)(2/33)

不敢多问,心翼翼地搀扶着他。

距离天台楼梯越来越近,可孙德富的呼吸声却越发急促,步伐越发蹒跚,刚

走到楼梯,一无可抗拒的疲倦感袭上心,浓雾弥漫,周围的一切都变的模

糊了,所有的景物都变了样。

他揉了揉眼睛,听到一个粗犷的嗓门说:「胜坤同志的追悼会正式开始!首

先,我宣读公社和县里的文件,县里已经正式追认胜坤同志为中国赤党先进党员

……」

孙德富心下大惊,愕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场发生在三十二年前的追悼会,

他很清楚自己正在经历什幺,很显然的,他晕倒在了天台上,也许现在他的

正在被送往医院,但是他的神却已坠过去,十分久远却又刻骨铭心的过去,

而这段令他痛彻心扉的记忆,正是从这场故的追悼会开始发端的。

老槐树的枯枝桠上冒出一粒粒色的苞,衬着后面湛蓝的天空与黛色的山峦

起伏,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与孙德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在农场门前的禾坪上,红

色的棺材十分刺眼——老政委躺在里面,就好像睡觉一样,那棺材盖还没有盖上。

老政委的一家跪在棺材边上哭得死去活来,抑扬顿挫的哭声使很多不自

禁地抹着眼泪。

孙德富记得,开追悼会的那天,气氛严肃而沉重,不仅是全农场,几乎是全

村的都来了,他坐在后面,看到许多的眼睛都哭红了,然而他却没有一滴眼

泪,他不是不难过,只是为老政委的死而感到不值当。

一个高尚而无私的好替班生产队长修水库挖土方时不幸被一个哑炮炸死了,

死后被赤党当成先进典型,事迹被宣传得尽皆知,老政委成了「寨大」,成了

「庆大」,成了「焦禄」,老政委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的符号,没真正知晓老政委是一个什幺样的,除了他以外。

就像记忆中的那样,生产队队长,那个原本应该被哑炮炸死的家伙,放下手

中的纸,咳嗽了两声,用很大的嗓门,号召所有都要向老政委学习,化悲痛为

力量,为早修好水库而努力奋斗。

三十二年前,孙德富坐在这里很想笑,可是他不能笑,现在年近六十,身患

绝症的他不想笑,可是却笑了,他笑得不是别,笑的是自己。追悼会毕,送葬

的锣鼓声响了起来,鞭炮声响了起来,有把棺材盖钉上了,只见老政委的妻子

儿扑在棺材上,嘶心裂肺地哭喊着,再见此此景,他想,如果自己这个恶

贯满盈的坏死了,又会有多少为他的死而痛哭流泪,多少为他的死而开怀

大笑,思绪至此,他笑得像个孩子,如释重负。

送葬的队伍出发了,有燃起了火堆——按照古老的风俗,每个都要

从火堆上跨过去,据说这样才能避邪。村里选出八个大力的民兵,抬着棺材朝山

上迈开了步子。一路上尘土飞扬,锣鼓喧天,锁呐高鸣,有撒着纸钱,有

时地点燃了鞭炮——噼噼叭叭,鸭猪狗被吓得发抖。

老政委一家已经哭不出声音了。孙德富默默地跟在队伍的后面走着,多年

来,他一直记得那棺材下葬的地方,每隔几年就回去看看。文革结束不久,水

库终究还是修成了,坟也被平了,坟墓之地变成了一片荒地,垃圾遍布,无

问津。

八十年代中期,荒地上盖起了一个红砖房子,是一个小院子一样的,两层楼,

当做了工厂的医院,在医院的斜对面,是一个车间,那个坟的位置就在车间和

医院之间的空地附近。

九十年代末,医院和车间都拆了,荒地上的树也砍了,坟的位置盖起来红

砖的打垒房子,分给了厂里的职工,当时可能为了能够分到这样的房子,厂里

还争得面红耳赤。进新世纪,那些红色打垒房子又拆了,又修了灰色的

水泥墙宿舍,宿舍的周围栽了树,有的空地当作了停车场。

而这场三十二年前发生在这里的庄严追悼会,早已在这里的印象当中抹去,

也许当年讲话的生产队队长,不久也牺牲了,也许活到了今天,也许还住在这个

院子里,在每天傍晚,牵扯狗走过宿舍区那个当年坟的位置,心里想的是孙子

上初中选校的事

孙德富可以断言,在诺大的厂区,当年参加过追悼会的早已经把那个英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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