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58（3/8）

八分钟，我硬是以二倍速捱了下来。

我不想错过什么，但总不能傻等，谁也说不好牛秀琴的这些现实主义大作会拿什么玩意儿考验你的经。

这并非取决于她，而是取决于现实，我眼前播放着的，就是现实。

响动自然从开门始。

「来来来，进来进来！」男声，有点模糊，但音色洪亮。

「呀！」高跟鞋，礼节的犹豫，轻轻哈了气。

「啧，进来啊，来，东西全给我！」一连串脚步声，高速，平稳，「进来擦擦，啊」「换鞋？」「嗐，换不换都行，好久没住了，就阿姨过些时来一次」停顿片刻，「看看你，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好，换鞋！」两都笑了起来，虽然不愿承认，但声确实有点耳熟。

接着便是混沌的脚步声。

的踱了几步，应该就留在了客厅。

男的拖拉机似的，了句「坐，坐」，又不知突突地开往何处。

半晌他总算回来了：「来，擦擦，新毛巾」「哟！」「要不洗个澡？这二月天儿也跟小孩脸儿一样，说变就变，邪门了！哎，咋不坐呢！」「没看正擦着呢么！」稍一顿，笑笑，「不洗了，擦擦就行，这下得还不如马知了尿」「那你洗洗手，我——我拿盘子，啊，拿盘子整整」拖拉机缓缓开动。

「在哪儿呢？」的脚步轻柔，像是怕踩坏地板似的。

「啥？」「盘子啊，盘子在哪儿？」声音越发模糊，「我看你啊……手跟爪一样，拿拿笔可以，哪是这个的料？」「咦，别瞧不起啊，咱在家好歹也算个男哩！」门响，男的声音陡然提高几分。

的似乎笑笑，没说话。

一阵翻箱倒柜，盘子清脆的碰撞声，拧开了水龙。

「看看，你还不相信？」叹气。

的还是没说话。

盘子响，流水哗哗哗的。

「当年在云南，啥不得自个儿？咱也算，啊，农场十里八村的劳动能手哩！」流水声。

「得过两次红旗……」「够了吧？」「够了够了，抹布，」门吱咛一声响，「水水，我来拿」盘子真脆啊。

水龙关了。

混沌的脚步声。

「咱这老窝咋样？刚回平海就住这儿」「嗯，有钱就是不一样」「说啥呢你！」的笑了笑。

塑料袋的摩擦声。

「啊，真香，你闻闻」个觉得这男的夸张得近乎弱智。

「嗯，香，」的却颇为认同，「这啥，饵丝？」「腾冲饵丝！」电影里难免会有们吃饭的景，但听家吃饭还真是第一次。

这顿饭无比漫长，两天南地北，说说笑笑（多是男的在说）。

那些话语裹在食物里，在喉轻轻跳跃，于这样一个冬夜突然就焕发出些许温暖色彩。

我甚至生起了几分嫉妒。

大部分时候男的在谈云南，讲这道菜如何如何，讲当地的老乡怎么怎么做，讲那些迥异于北方的风俗习惯。

偶尔也有沉默。

只剩细微的咀嚼声，椅子在地板上的摩擦声，餐具的碰撞声。

我却无从揣测氤氲的热气间话语的空隙里充斥着什么。

男的始终在殷勤地切一只羊羔，邀请的吃点，再吃点。

倒是的说：「一顿大餐硬被你弄成盒饭了！」掷地有声。

两都笑了起来。

好一会儿，男的说：「看来你盒饭还没吃够」「永远吃不够啊，我们江湖艺哪离得开盒饭」「缘分哪，」男的笑，稍一顿，语调上扬，「再喝点啥，忘了都」的没说话。

「这点茶哪够！」拖拉机又开动起来。

很快，砰地一声响，男的返回。

「你还真开？」「啧，这下雨天，来，」倒酒声，「少来点」「够了够了！」「老牛都被你喝趴下了，还装？这点总行吧？」的切了声。

男的笑笑，继续倒酒：「少来点，啊，这红酒喝点好啊，渣、粑粑、羊羔，还就得配这红酒！」「是吧？」「那可不，」男的坐下，片刻似乎又站了起来，「碰一下？祝，啊，祝风舞剧团蒸蒸上，祝评剧事业兴旺发达，祝……」「你们啊，就离不开这些场面话」的笑笑，打断了他。

我却笑不出来了。

「场面话也是真心话啊，那我就在心里默默祝福一下！」没能听到碰杯声，但体淌过喉咙的声音异常清晰，咕地几声，像鸽子叫。

「学生送的，勃艮第，啥牌子的……啧，反正啊，当年躺在云南的红泥里数星星时，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母亲也轻叹了气。

「你也说不清那些子是好是坏了，明明在泥里打滚，哭爹喊娘的，这爬上来了，反倒老忍不住回看」「嗯，老了」「是啊，老喽——来！」这次听到了碰杯声。